Jupiter（2 / 2）

祈夭顿了顿，“你联系她了？郊域大部分地区没有信号，也许只是断联一会儿，过些时候就会回你的。”

“不是，是青城那边的人说的。他们一车人都死了，但自动驾驶系统还开着。装甲车顶上破了个大洞，满车都是沙，沙子里埋着尸体，到了城门口才被拦下。”

祈夭皱了皱眉，觉得这梦好假，艾奥在说出木星死讯的时候连语气和表情都没有变。难不成当一个人真心累了的时候，做出的梦也会变成节能模式吗？

艾奥机械地转动眼球，问：“小夭，你以后会去哪呢？”

“公司吧。”

“公司…集团……”艾奥轻叹一声，似是自言自语道，“那我就陪不了你了，我没那么大本事，进不去公司。不过没关系，我看血雀主对你很好，那样就好，我也能安心了。”

祈夭压了压脖子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苦涩，“盾哥，我去也是去涌珠集团。”

艾奥反应了一阵儿，试探着轻轻问：“你是去做卧底的是不是？”

祈夭看向他，没说话，连嘴都没张。

“你他妈是去做卧底的，是不是？！”

艾奥恶狠狠吐出一口烟，拽过祈夭蓝白条纹的衣服，咬牙切齿道，“祈夭，别他妈试图跟公司抗衡。我知道你牛逼，但哪怕你能在一秒钟内黑掉八百台机枪，公司也能在第二秒拿出第八百零一台，瞄准你的脑袋，然后砰——脑袋开花！”

他的呼吸变得急促，似乎想起来什么很不好的回忆，一皱眉，眼皮下的空间变得拥挤，泪水溢出来，顺着皮肤纹理缓缓聚在下巴。

“…别去送死了，咱就安安分分活着不好吗？算哥求你。”

艾奥仍紧紧拽着祈夭的领子，头却无力地耷拉下去，语气也从强势变成哀求。

“我求你…”

祈夭看到他灰暗的红发一耸一耸地起伏，耳边传来泪珠砸到地上的“啪嗒”声音。

突然的吵闹透过白墙，引来了走廊上的人。一袭白衣破开门，小护士先被烟呛得咳嗽，有些不知所措，然后东张西望一番，迅速锁定罪魁祸首。

“这位先生！医院内部禁止吸烟，禁止喧哗！”

跟女人的喝令声一同到来的还有头顶烟感报警器的蜂鸣声，哔——哔——水从花洒里喷出又落下，艾奥被淋得湿哒哒的，衣服贴紧背颈。祈夭这才发现他跟现实里比起来瘦了好多，肩膀都尖了。

祈夭没动，艾奥也没动，只是嘴里叼着的烟头熄了，眼里最后一丝光没了。

女人哗哗扇开烟水，大惊失色地把祈夭从艾奥手底下救出来。那男人看着身形壮，推开时却也没费太大劲。小护士陡然觉得自己像英雄一样强壮，她躬身从床下翻出个什么透明口罩，往病人口鼻前一扣，祈夭于是合上眼，继续不省人事。

闹剧结束，接下来倒是没继续做噩梦了。

祈夭再次睁开眼时，心脏直往下沉。

怎么又是这种款式的床单和病号服？但是房间格局变了，周围没有湿气，也没有烟酒味。

祈夭急匆匆按下床沿上的呼叫按钮，想尽快找人来确认什么。迎进来的却不是工作人员，是克莱因。

“祈夭。”他唤一声。

祈夭想撑起身，克莱因赶来几步把他按下去，说：“你就先躺着吧。”

两人无言对视，气氛走向诡异。克莱因抿出一丝带着安抚意味的笑，躬身向前，把嘴贴紧祈夭耳边，轻轻地说：

“还记得上次遇袭，你发现了可控的伽马射线那天吗？”

“我们之间的对话泄露了？”

“对。”克莱因回答，“我低估了清道夫的残忍和严谨，知情的人已经快死绝了，现在只剩下你、艾奥和我们三位集团领头。”

等等，所以木星她……

祈夭瞪大双眼，克莱因继续道：“我们有我们的保命手段，地位、权势、大众目光的聚焦…清道夫再怎么嚣张也会顾及这些，所以我们目前还算安全。但是你…你和艾奥……”

克莱因话没说完，似乎是不忍心了，直接给出解决方案：

“我希望你进行记忆清除手术，手术全程录像，我在之后会发到暗网上，确保他们那边能看到。清道夫会给我这个面子，不再纠缠你。这场手术会切除一部分颞骨，不过之后会给你补上一块人造的，你愿意吗？”

祈夭用嘴吐出一口气，声音在抖，问：“那艾奥呢？”

“他刚做完手术，准确地说，他非常配合，迫切地想忘掉已经发生的一切。”

克莱因稍微离远点，去确认祈夭的神情，心生涟漪，摸了摸他的脸颊，“难道他之前没来跟你告别吗？我记得我写过明文批准过来着…”

“手术在什么时候？”

克莱因收回手，又盘起佛珠，“我知道你现在身体虚，但我还是觉得越早越好。晚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险，那危险不是断胳膊断腿，而是直接索命来的。当然，确切的时间还是你自己来定，在那之前我会跟你待在一起，确保你的安全。”

祈夭把头撇向一边，怔怔出神。

做吗？

兰迁，你说，我该做吗？

我该忘记你吗，我该忘记大家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