强行见面（1 / 2）

强行见面

那天之后, 江津似乎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捂不热七号的心了，也不再热脸贴冷屁股，自讨没趣。

每天完成工作后, 他就目不斜视地经过一号-七号协同软禁室，直接回自己寝室休息。平日也只在巡查的时候短暂地跟一号寒暄一会儿，几天下来, 跟一号对话的总时长已经远超七号。

然后他就被领导请去喝茶了。

好吧，这鬼地方没有茶。乌黑的桌面上摆着两盏茶杯, 里面盛的却是纯净水。

江津推门而入, 祈丛笙正静坐在桌子一侧，另一侧的凳子被拉开一段与桌面合适的距离，空空荡荡，正等着江津热乎的屁股挨上去。

江津谨小慎微地呼吸, 偷偷打量祈丛笙。祈丛笙胸前挂着[研究员一号]的平平无奇的牌子，与身上散发出的上位者气息极不相称。

江津一直确信他是领导，至少是这个项目的主心骨, 因为每次碰见，他都被众人簇拥着。他本人永远谦逊地低着头, 周围的人的头颅却高高扬起，大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。

“请坐。”

江津听话坐下，“研究员一号, 你找我来是…”

“放轻松, 没什么大事。”祈丛笙和善地笑笑，把茶杯往江津面前一推，明显在示好, “我们就单纯聊聊天。”

江津心说放你妈的狗屁，脸上却陪笑着应和。

祈丛笙抿口水, 润润唇，“来到这边后还适应吗？”

“啊……”江津眉毛一挑，句子自己从嘴里跳出来，“除了床垫是干草扎得慌，肠胃疯狂蠕动还是沾不到油水，一天跟别人说不到十句话，光脑他妈的一点网也连不上，早上冷得我根本不想从被窝里爬出来和好他妈想死之外，其他方面都挺适应的。”

祈丛笙当然听出了江津话里的怨气，他自动忽略到前面密密麻麻的吐槽，只回应最后一句，微笑点头，“适应就好。”

江津气得嘴角一抖，更他妈想死了。

祈丛笙问：“看你最近的表现，是更喜欢一号吗？”

江津警惕挑眉，“怎么说？”

“看你刚来时候就给他糖吃，最近跟他也比跟其他人聊得勤一些。”

“我当初又不知道不能给他喂糖。”江津扁扁嘴，“再说了，那时候不也被你拦下了吗？”

祈丛笙问：“你一共有几颗？”

“没了。”

“说实话。”

江津眼神躲闪，“…还剩一个。”

“那么如果那次我不拦，他只能享受三次糖果的香甜，然后用一辈子对其念念不忘。”

江津呵呵一笑，讽刺道：“只允许他对人类存亡念念不忘，不许其他东西分他的心吗？你怎么这么霸道。”

祈丛笙有些疲惫，“别混淆欲望和善良。”

江津想起近日的种种，火气一下子冒上来，“那他妈是你们强加给他的善良，是洗脑洗出来的狗日的善良！”

“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意见。”祈丛笙格外冷静，“是个人都会觉得我们畜牲不如，我们自己也知道。但这事儿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做，我们对不起那群孩子，但绝对对得起整个人类。”

江津咬牙求道：“他妈的快告诉我吧，你们究竟在干什么。天天说救世救世，计算这指标那指标，但目前我看到的唯一的成果就是四个被虐待的孩子。这么多人力物力，加上四个活生生的新鲜生命……”

不知是哪句话引燃了祈丛笙脑袋里的火苗，他拍桌而起，杯中的清水泛起涟漪，“迄今为止，人类的哪一步进化没有冒过险？”

江津也跟着站起来，他年轻气盛，稳压对面一头，“他妈的，人家是自己去冒险，你们是掠来别人家的孩子去冒险！”

祈丛笙沉寂下来，呼吸如荒漠上呼啸的狂风——呼气，吐气，呼气，吐气，他露出古怪复杂的表情。

“一号是我孙子。”

“什么？！”

“他是我儿子的儿子。”

“你、你怎么……”

祈丛笙梗着脖子，没再敢跟江津对视，只拉住他的小臂，“先坐下吧。”

“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，我这就告诉你，一五一十地告诉你。”

“你应该也知道，终末纪的开端是机械革命，那批大胆的科学家创造出了第一颗科技脑。它确实引领人类在科技领域上突破了极限，在未来几年内，高新科技前所未有地高速发展。”

“但很快，科学家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。机器智能超越人类智能，他们开始自我修正、编程、进化，持续设计出更先进的机器，建立自己的世界，以极快的速度把人类落在后面，将人类远远甩开——并且这种差距像滚雪球一样，随着时间积累而越来越大。”

“深网世界就这样诞生了。”

“不知不觉中，人类成为了他们的囚徒。科技……与其说是奔向理想中的人间天堂，不如说是在重重危险之中的茍且。时至今日，仍然只有极小一部分的人意识到了这点。”

“我们是人类的先驱，知道得更多，该承担得就更多。克莱因在几年前建立了这个项目组，德尔塔δ，目标只有一个，就是创立一位站在人类这边的深网生灵…”

“…只有这样，我们才有可能逃出生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