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肆拾贰 开工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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试煮香云纱的前一天,天刚蒙蒙亮,陈默就骑着自行车去了珠江边——合作的农户早把河泥装在两个旧陶缸里等着陈默取货。那河泥泥色黑得发稠,缸沿还沾着点水草,是凌晨刚从江滩挖的。

春燕蹲在院子的压水井旁,伸手搅了搅刚提回来的陶缸里的河泥,眉头微微皱起来:“比梁师傅的稀了点,过乌时怕挂不住布。”

她思索片刻便起身往仓库里走,从钉好的木箱里翻出个旧搪瓷碗,舀了半碗草木灰。是前一天从杂货店买的,特意选了细筛过的。她一点点往陶缸里加,边加边用木勺搅,直到河泥稠得能挂在勺壁上,才停下动作:

“这样就成了,梁师傅的配方说过‘泥能挂壁,过乌不流’,就是这个劲。”

陈默蹲在旁边看,忽然指着陶缸旁的地面:“得在这搭个矮架,把陶缸架起来——弯腰涂泥太累,太辛苦你,我架高了你刚好到腰,省劲。”

春燕一听脸蛋有点微烫。陈默说着就去翻院子角落的旧木板,找了两块长短差不多的,又钉了四根短木腿,搭成个简易矮架,把陶缸挪上去时,高度刚好齐春燕的腰。

春燕试着伸手涂了点泥,果然不用弯腰了,忍不住笑:

“谢谢陈师傅,您太细心了。”

陈默挠了挠头:“上次看你煮艾布时总弯腰,怕你累着所以总得做点什么给你省省力。”

气氛微妙。

等两人收拾好河泥,李娟已经把仓库里的工具归置妥了——砖灶旁摆着两口大铁锅,一口用来煮薯莨汁,一口专门泡布坯,锅沿都用细砂纸磨过,没了铁锈;

灶台上放着个旧铁皮盒,里面分格子装着粗盐、陈皮瓣,盒盖贴着小纸条,写着“每锅盐一勺、陈皮两瓣”;

院子的晒莨架也搭好了,用的还是王叔给的旧货架板,横七竖八钉了三排,木板间距刚好能挂下布坯,不会挤着也不会漏晒,架子腿还垫了块砖,怕下雨时地面返潮把木架泡坏。

万事俱备。

第二天清晨,仓库的砖灶第一次升起了烟。

陈默往灶膛里添了块新煤,火苗“噼啪”舔着锅底,春燕把三斤薯莨倒进锅里——薯莨是前一天从农户收购来的,表皮深褐,捏着硬实,是上好的料子。

她又小心地放进两瓣陈皮,粗盐撒了一勺,木勺在锅里搅得匀匀的,蒸汽裹着薯莨的涩味和陈皮的甜香,飘得满院都是,连老榕树上的麻雀都被引下来,落在篱笆上歪着头瞅。

里间的隔断旁,春燕特意摆了个小竹凳,凳面铺着块碎棉布,煮汁时累了就能坐会儿;陈默坐在旁边的旧木箱上,手里拿着块真丝棉混纺的布坯,布坯叠得整整齐齐,是他托王叔布行订的,比普通棉布更软和,适合做香云纱的底布.

他还在布角缝了个小纸条,写着“试煮 1号”,怕和后来的布坯弄混。

李娟手里攥着个旧闹钟,放在收料台的木箱上,“滴答”声在院子里格外清晰。

“还有十分钟,该捞薯莨了!”她突然喊,声音里带着点激动,手里还拿着个漏勺——是罐头厂留下的不锈钢漏勺,网眼细,捞薯莨时不会漏汁。

春燕赶紧用漏勺把煮软的薯莨捞出来,汁色深褐,像熬了很久的中药,顺着漏勺滴进锅里,在水面砸出小小的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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